第五十三章 祖传秘方 (1 / 4)
长青大队卫生所办公室设有一间病房,放了一张办公桌一张病床,还用铁窗隔出一间药房,虽然显得拥挤,但基本能满足村民就医需求。郝行一以他擅长的中医,在长青大队立稳了脚跟。他时常捋捋大背头对雍大牙和黄香芪讲:“这中医治病,讲究辩证论治,也讲究猛药去疴。”还引经据典地讲医道医德医方,什么素问要略,什么医鉴灵枢,雍大牙听得一脸发蒙,香芪却听得津津有味。还讲古方今用,经方新用,拿给香芪一本《汤头歌诀》,说里面有四百味,二十八部脉。
郝大夫除了号脉辨证开药方,还凭借祖传秘方自制药膏药丸药面治疑难杂症,赢得了不少好评。雁长脖身上长痒疹,挠红了一片,用过几种西药效果都不佳,可用了几回郝大夫特制的黑褐色药膏一天天好转起来,一时高兴竟要认他当干儿子。曲三哨上山倒套子不小心把脚板扭伤,郝大夫把一块浸药纱布放在脚痛处,再用湿布把周边围上,然后用酒精棉球点燃纱布,待三哨说烫时,立即用湿布捂灭火焰,扭伤处皮肤不一会儿变得通红,连续弄了三天就可以走路了。像这样的事例,真是不胜枚举。但郝行一也不是万能的,也有他治不好的病,钱老牤打小就是个蛇皮身子,皮肤干燥,还有脱屑,郝大夫说这是鱼鳞病,属于遗传性角化障碍性皮肤疾病,无法根治,告诉他多洗澡,勤保养。
天长事久,郝行一名气越来越大,也更受村民尊崇。相比之下,靠推大针管行医的雍大牙却不受待见了,清闲了一段时日,便主动辞了卫生所的工作。
常有一些社员提着土特产来答谢郝大夫,黄得贡看在眼里,免不了会产生一丝嫉妒。这天他和媳妇嘀咕:“你看人家看病确实有两下子,开药方量大见效快,用偏方治疗疑难杂症也很灵验,人家照秘方本整的膏啊丸啊面啊确实好使。”杜春桂却不屑一顾,故意抬高了声音说话:“我就不信他能包治百病,就虚病来讲,他就不是我个儿。”说完还特意往北炕又斜扫了一眼,料定那看书的人听见她叫板也不敢接茬。黄得贡却揭短说:“你拉倒吧,那年鬼子漏要批斗你,你跑得比兔子都快。”这话让媳妇挺难堪,却狡辩说:“我,我那是大仙儿不跟小鬼儿一般见识。”话音刚落,逗乐了北炕的两口子。黄得贡呵呵笑道:“吹呗,反正也不上税。”杜春桂撂下脸子说:“笑什么笑,这不是吹,人有秘方,我也有神药。我还说那句话,不管是家猫,还是野猫,拿着耗子是好猫……”
冬日里,隔三差五就会有密密麻麻的雪花漫天飞扬,时而散漫地下落,时而借着风力乱蹿,以它厚阔的覆盖消弭所有的坑洼、杂乱和污浊。猫冬尚未接近尾声,生产队活不多,除了有几个棒劳力刨刨粪堆,车老板子出外拉拉脚,人们大多很闲,或看个小牌,或扯个乐子。
这一天,村里发生了一件怪事。黄士清家养的十二只鸡遭了殃,一宿被咬死十只,把潘桃心疼的都哭了。黄士清怀疑是狐狸咬的,说狐狸有“杀过”行为,如果让他逮着非弄死不可。事隔几天后的一个夜晚,那狐狸果然又来了。
朗月之下,残雪尚未化尽的角落泛着莹白。潘桃让黄士清陪着上茅楼,两口子穿上棉袄棉裤,刚打开房门,就发现院子里进来一只火狐狸。黄士清顺手抓过一把立在门旁的铁锹急忙追赶,那火狐狸嗖一下飞身翻过矮墙头进了西院,穿过胡同,越过横街,又穿过一道半开的栅栏门,钻近了后院白六指家胡同里。
黄士清紧追不舍,抡起铁锹就打,锹头擦着狐狸尾巴拍在雪地上发出吭啷一声。火狐狸在院里逃窜一圈,见甩不掉猎杀者,急往大鸡舍上翻跃,锹头带着风声斜扫过来,又是吭啷一声,正拍在前爪上,只听嗷的一声滚落在地,惊得鸡舍里一阵咯嘎乱叫。火狐狸刚要站起身来,那锹头带着风声迎头重重拍下来,随着嘭的一声,身子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。听见院子里一阵扑腾声,白二熊披衣出屋察看,看见大鸡舍前立着个提锹的汉子。他不敢迈步,壮着胆子问:“谁?你是谁?”黄士清喘着粗气说:“我,黄士清,才打死个火狐狸。”一听是前院邻居,白二熊放下心来,走到大鸡舍墙角,见火狐狸一命呜呼,惊怪道:“二老狠哪二老狠,你咋把这玩意打死了呢,这东西不中碰啊!”黄士清满不在乎地说:“弄死它也是它自找的,我家小鸡都快让它祸祸没了。”说着,弯腰抱起了火狐狸,往出走时还说,“这家伙个头不小,回家扒皮,能吊两顶帽子。”白二熊听着黄士清走进胡同咯吱咯吱的脚步声,愣怔了半天,喃喃道:“碰了这东西,只恐怕日子不消停哦!”
回到家里,黄士清把火狐狸扔在屋地上,伸手一拉炕头的灯绳,点亮了二十五瓦的电灯炮。他冲被窝里的潘桃嚷嚷:“弄死了,弄死了,媳妇你看,这东西火红火红的,等天亮就扒它皮。”潘桃探头往地上一看,吓得妈呀一声坐了起来:“你把它整屋里干啥?你要吓死我呀?快整走!快整走!”黄士清忙抱起火狐狸出了屋,用细绳子把它吊在苞米楼横梁头上,碰落的浮雪一阵散落纷飞。
后半夜,潘桃突然惊醒,觉得心发慌,呼吸困难,口中不停浑说自己快要死了,黄士清急忙穿棉袄棉胶鞋戴上狗屁帽子,踏着积雪去了老姨家,请郝行一给潘桃看病。郝大夫迅速穿好衣裳跟黄士清出屋,杜春桂和黄得贡也穿上衣服随后跟来。走进黄士清家院子时,杜春桂一眼就看见了吊在苞米楼横头上的火狐狸,针扎火燎地问:“咋吊个狐狸呢?”黄士清说:“它祸祸我家小鸡,我把它弄死了。”黄得贡说:“你可真够狠的,不怪你叫二老狠。”杜春桂说:“二外甥啊,你可闯下大祸了,那仙家能轻易饶过你?你媳妇这是冲着狐仙了,可不是实病啊!”黄士清听了,内心犯起了疑惑。
进了屋内,在电灯泡朦胧的光线笼罩下,只见潘桃浑身虚弱无力,额头盗汗,眼圈有些发黑,郝大夫察看了一下,又号了一会儿脉,摇摇头说:“尺脉闭合,邪病入侵。”杜春桂插话说:“瞅瞅,连大夫都说是邪病,我说的没错吧?”郝大夫摸了摸潘桃的手心、食指和无名指,判断说:“手心跳得急快,得病不久。两指交汇处下方跳的厉害,这是被动物吓到了,是惊吓导致的失眠、焦虑、幻听……”杜春桂又插话:“瞅瞅,冲着带毛的动物了!”郝大夫说:“这病也得重视,拖时间一长会越来越严重。”黄士清问:“那咋治?”郝行一说:“需要安神静养,避免刺激,回头我给你开个方子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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